专题：《金融新篇章》丨养老金融篇
来源：银行家杂志
养老产业的全面发展，需要金融产品与服务的广泛支持，虽然我国养老产业的金融支持产品在不断丰富，金融支持渠道在不断拓宽，但目前金融给予养老产业的支持力度依然较为有限。因此，做好“养老金融大文章”，需要生态化金融赋能，金融不能仅仅做资金的“提供者”，还要做养老产业资源整合的“赋能者”。一方面，为适合老人的高质量养老产业和服务提供充足的资金支持，提高金融服务实体经济质效，提高养老服务的有效供给；另一方面，充分发挥金融在资金融通和资源优化配置的作用，从养老需求端发力，盘活存量金融资产，为个人客户充分积累养老资金，有效增加居民养老储备。通过金融手段从供需两侧同时发力，在缓解或解决社会养老痛点难点问题的同时，推动我国养老事业高质量发展。
养老产业金融的现状及挑战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底，我国60周岁及以上人口达到2.97亿，占总人口的21.1%，其中65周岁及以上人口达到2.17亿，占总人口的15.4%。我国目前已经处于中度人口老龄化社会。到2035年前后，中国60周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比重将超过30%，进入重度老龄化阶段。在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背景下，中国养老产业发展具有广阔的前景和空间。
中国养老产业的现状
根据《银发经济蓝皮书：中国银发经济发展报告（2024）》，目前中国银发经济规模在7万亿元左右，约占GDP的6%，到2035年，银发经济规模有望达到30万亿元，占到GDP的10%。
养老产业涉及不同行业，有足够的广度与深度，但发展仍不充分不均衡。这不仅为行业自身提供了巨大的发展空间，而且将成为中国构建新发展格局、推动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引擎。但养老产业发展目前存在着诸多困难。一是服务水平发展不均衡，经济发达、人均收入较高地区养老供给也较为充分，发展较慢、人均收入较低地区养老供给明显不足；二是供给与需求不匹配，以北京市为例，养老服务机构平均入住率仅约45%；三是养老服务业的盈利水平较低，全国经营性养老服务机构的平均利润率连续5年为负。不断增长的养老需求，需要金融发挥全方面的作用，积极探索创新服务方式和提升服务能力，健全体系，推进养老产业全面发展。
金融支持养老产业发展现状
养老产业金融是指为了应对人口老龄化挑战，支持养老相关产业发展所进行的投融资等一系列金融活动的总和。养老产业的发展离不开金融的支持。从目前来看，对于养老产业企业的金融支持，依旧以银行和保险为市场主力。从股票市场来看，虽然涉及养老产业上市企业数已达80余家，但其中以养老为主营业务的上市企业极少，还未能成为融资主流；债券市场中，仅有21只养老产业专项债处于公开上市交易状态，整体规模极为有限；基金市场中养老产业投资基金虽在快速增加，但目前也仅有30余只，并且多以政府引导基金为主；保险业已成为养老产业重要的投资来源，并且以“保险+养老”“大额保单+入住权益”为主要模式，截至2023年末，保险机构建设养老社区项目（包括在建和建成）129个，建设养老机构的实际投资额近1100亿元。
银行业目前主要通过融资支持促进养老产业发展。截至2023年末，国家开发银行、中国农业发展银行、四大国有商业银行及交通银行等七家银行各类养老产业贷款余额合计超过1000亿元，同比增长26.4%，大幅高于金融机构总体贷款增速。此外，银行还通过加大信贷支持力度、创新融资模式和优化信贷融资流程等，多措并举支持养老产业发展。
金融支持养老产业发展面临挑战
一是养老产业有效需求不足和有效供给不足同时并存。我国养老产业发展仍然处于初级阶段，一方面个人缺乏养老规划，养老资金积累不足，养老服务有效需求不足。数据显示，中国家庭养老金储备普遍不足。在养老资产储备方面，根据《2023年养老金融规划白皮书》，超过87%的家庭存在养老资金缺口，平均缺口高达83万元。另一方面，在多种因素制约下，养老产业和服务市场有效供给不足，养老服务企业中，形成连锁化、标准化运营的企业数量还较少，养老服务供给不足、质量不高，养老机构受制于土地成本、运营成本等问题，更多地以维持保障基本生活为主，缺少系统性安排，居民养老金融服务的个性化差异性需求难以得到充分满足。
二是养老产业的金融支持深度和广度不够，短期回报要求与长期投资之间存在矛盾。我国涉老产业超过90%的金融支持来自政府，来自私人部门的投融资力度不足。当前养老机构多为民营中小企业，一定程度上呈现“散乱小差”的特点，通常规模较小、缺乏抵押物、资信情况不佳等，难以形成产业规模集群效应。同时，养老产业投资回报周期长、回报率偏低、获利不稳定，风险性强、抗风险能力弱，往往令金融机构望而却步，产业升级受到资金短缺掣肘，难以扩大再生产、实现规模经济。因此，迫切需要探索一条与养老产业长期投资属性相契合的金融支持模式，帮助养老产业获得长期稳定的资金支持。
三是养老服务企业资源整合能力较弱。养老产业服务于全体居民，覆盖全生命周期，由养老、健康向医疗、文化、旅游等诸多业态延伸，构成了一个整体生态系统。养老服务企业所需要的不仅仅是资金端的支持，对于养老服务链条上的各类资源都需要支持，但因规模普遍较小，整合能力明显不足，金融资源、养老服务资源和管理资源难以形成合力。
银行要做养老产业的资源整合者
养老产业是一个多元化的产业体系，产业辐射面广。单从一点发力难以取得良好效果，作为一个特殊的战略性行业，其涉及广泛的社会需求和复杂的资本运作，目前面临着诸多急需要破解的发展难题。养老服务企业缺少精准有效的客户触达手段、欠缺长期低价的资金支持、缺乏百姓认可信赖的基础。多元化的赋能方式包括通过更为灵活的资本市场工具和机制为养老产业提供长期的资本支持，促进整个养老市场快速发育，促进养老市场优胜劣汰，将更多高品质、低价格的养老企业服务留在市场中，使得养老行业良性发展。对养老产业资源整合赋能需要做好三个链接。
养老需求增长和养老供给提升的链接
养老服务消费需求和养老供给的错配，阻碍了养老消费潜能的释放，也影响了养老产业的全面发展。养老产业金融发展一方面需要不断丰富股权、债权、不动产投资、资产证券化工具以及支付结算、咨询租赁等金融工具以加大支持力度，另一方面需要依靠养老金金融、养老服务金融提升带动养老需求端的消费量的增加和消费水平的提高。银行养老金融需在养老金金融和养老服务金融上不断研发、提供满足不同需求的养老个人金融产品，提升第一、二支柱的资金管理水平，做好第三支柱的账户产品推广和管理，扮演好个人养老规划的“顾问”角色。通过养老金金融、养老服务金融、养老产业金融融合发展，以及生态化、多样化的赋能，使养老企业不断壮大，提升其服务水平和覆盖范围，同时带动养老需求，使得养老需求与养老供给能够相互适应匹配、共同发展，从而带动整个养老产业发展壮大。
金融服务和非金融服务的链接
银行养老金融可以通过整合各类养老资源，搭建桥梁，将各类金融与非金融服务场景深度融合，“一站式”满足个人、企业、政府三端用户在养老领域的各类需求。在个人端，面向个人客群综合提供养老规划咨询、资金管理、金融产品选择等养老金融服务，以及筛选优质第三方服务机构，提供社交、健康管理、各类养老服务消费、文娱教育、智慧养老等多种养老非金融服务。针对不同年龄段人群采取差异化服务策略，总体上形成“养老金测算推动养老规划—养老规划促进养老资产储备—养老资产储备带动养老服务消费”良性循环。在企业端，通过科技手段、结算系统、金融工具等为养老企业提供订单管理、客户引流、内部运营、交易撮合、结算支付、供应链交易融资、资金监管等综合服务，充分发挥银行金融服务的综合经营优势，赋能银发经济市场主体快速成长。在政府端，为政府部门客户在养老领域的准入审批、日常监控、业务办理、投诉处理、行业分析、信用评价、补贴发放等方面提供金融科技支持，助力政府部门加快数字化转型。
养老产业链条上下游的链接
养老产业链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围绕“衣食住行娱教”，涉及多个领域和环节，涵盖养老服务、养老用品、养老医疗、养老教育、养老旅游等多个方面，从上游的养老基础设施建设、养老用品制造到中游的养老服务、养老金融供给，再到下游的养老消费，已形成完整的产业链条，而整个链条中各个环节相互依存、相互促进，共同推动产业发展。养老金融作为承上启下的关键环节，既能增加养老客群财富积累，又能为养老产业提供融资。银行养老金融依托供应链融资，了解产业链上下游企业的财务经营状况，一方面可以为行业企业提供筹资和融资等传统工具，另一方面可以助力行业内企业达成交易，将企业与企业之间的规模需求和规模供给加以撮合，并嵌入金融支持，从而降低养老企业的运营成本。
银行业金融集团应促进“五篇大文章”深度融合
银行业金融集团可以充分发挥客户基础庞大、金融支持手段丰富、信息系统全面的优势，在推进养老产业发展中，促进科技金融、数字金融、绿色金融、普惠金融与养老金融深度融合，以一体化的支持方式带动养老产业整体发展。
科技金融赋能智慧养老发展
科技改变养老生活。未来一段时期，我国人口老龄化趋势难以逆转，传统单独依靠大量人力投入的传统养老服务方式将难以为继。为此，一方面，要依托科技金融为智慧养老提供支撑。智慧养老项目初期投入大，涉及智能设备的研发、基础设施建设以及数据平台的搭建，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银行业金融集团可以结合智慧养老服务的特点，以“商投行一体化”的方式为涉及智慧养老的高科技企业提供多种投融资服务，满足其在不同发展阶段的资金需求。另一方面，要依托科技助力养老金融服务的提升。新一代信息技术以及移动终端、可穿戴设备、服务机器人等智能设备在居家、社区、机构等养老场景集成应用，在物联网、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技术加持下，显著减少人力成本的同时可以大幅提升养老服务的质量和效率。
依托数字金融资源实现养老供需精准对接
以银行业金融集团管理的个人账户为基础，对客户养老需求精准画像，根据客户一、二、三支柱的养老储备、资金财务状况和消费倾向，为客户提供全生命周期资产规划与养老资产配置建议，提高养老消费能力。可依托金融科技，开展智能投资顾问，将金融服务嵌入个人客户多元化数字养老场景中。结合“千人千面”客户画像，依托养老金融特色网点和手机银行等服务手段，采取“线下+线上”组合化、多维化的方式，将质优价廉、丰富多样的养老服务通过权益积分兑换、特色主题活动等多种方式精准推送至普惠养老客群供其选择，实现以养老金融产品带动非金融服务供给，以非金融服务带动养老金融产品销售的良性循环，最终实现养老消费对养老产业发展的支撑。
实现养老金融与绿色金融互促共进
绿色发展理念与提升养老产业供给品质和服务质效高度契合。一方面，依托银行集团的资管能力，共享投研信息资源，可以研发长期限、安全稳健的、符合ESG发展战略的养老金融产品，助力客户充裕养老财富储备。在养老产品资产投向上，可以优先投向优质绿色金融的长期资产，带动普惠养老金融产品收益的提升。另一方面，在发展健康养老产业项目时，可以发展兼具绿色和养老属性的生态康养项目，注重环境效益和社会效益，通过将绿色建材、绿色建筑、节能改造、配套基础设施建设等绿色场景运用到养老产业服务中，配合享受政策红利以及金融信贷支持，打造绿色、低碳、节能的优质养老金融服务，满足人民多元化养老需求。例如，探索开发海南等地的生态养老产业、旅居养老产业，促进绿色金融和养老金融完美融合。
以满足普惠养老需求为重要落脚点
银行业金融集团应深度践行金融工作的政治性、人民性，不断增强养老金融产品和服务的适应性、普惠性。我国“9073”养老模式（90%居家养老、7%社区养老、3%机构养老）中，97%的老年人在居家社区层面，主要依靠家庭养老，辅以社会化养老服务。如果能有效满足老年人居家和社区养老的个性化需求，就能有效纾解国家人口老龄化带来的痛点难点问题。这就需要银行业金融集团发力，让养老客群从“找不到养老服务”变为“找得到养老服务”，进而“主动找养老服务”，形成养老金融服务消费习惯。
银行业金融集团应综合运营银行、信托、租赁、保险、资管、产业基金等多种金融服务渠道，研发适合养老产业资金需求特点的金融产品，降低机构融资和运营成本。同时依托科技系统，提供账户资金监管、结算支付等服务，充分整合吸纳养老机构、养老服务商、养老产品提供商、养老健康医疗服务商等养老产业链上下游服务资源，形成产业业务联盟，并为其中的广大中小微企业提供普惠金融服务，为生态链上养老企业建立资金流、服务流、信息流闭环运行机制，加大供应链上的交易撮合与扶持力度。
促进养老产业金融发展的建议
鼓励养老金融创新
2024年12月，中国人民银行等九部门出台《关于金融支持中国式养老事业服务银发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明确提出鼓励构建养老金融发展长效机制，对于养老产业的政策支持力度进一步加强。未来，政府部门可以制定推出专项扶持政策如税收优惠、财政补贴、土地使用优惠等，以降低企业的运营成本，鼓励更多社会资本进入养老领域。监管部门应鼓励金融机构在依法合规经营的前提下，允许适度建立容错考核机制，为养老产业提供长期稳定的资金支持。鼓励金融机构大胆创新，开发适合推动产业发展的金融产品，例如，以房养老产品、链接可信养老服务的金融产品等，尝试建立多方协同的养老产业信用体系，整合多方信息，形成透明、公开的信用评价机制，促进养老产业进一步协同发展。
加大养老金融创新力度
养老金融企业可以加大养老金融的创新力度。一是推广“以房养老”的产品新形态，如存房养老等，允许老年人将自有房产以抵押、出租、共有产权等多种方式提供给金融机构，获得长期稳定的现金流。二是开发适老化的金融产品，如低风险、高流动性的老年专属理财产品和灵活的分期付款计划，方便老年人购买适老用品或医疗服务。三是依托个人社保卡和第三支柱个人养老金账户，尝试建立个人养老账户，使其不仅包含个人的一、二、三支柱等养老金信息，还可以将医保服务机构、养老服务机构相关信息综合纳入，开发链接非金融养老服务的养老金融产品，构建一体化的养老保障。四是探索为养老客群和备老客群创新附带更多养老服务属性权益的信用卡、借记卡等形式，助力提升养老客群消费理念和消费需求。
此外，金融机构可以加强与政府部门、社会资本联合投资，设立早期股权基金、S基金和产业基金，扶持行业内智慧养老、科技养老、普惠养老等具有鲜明特点的养老企业，提升养老产业的服务效率；发行养老产业资产证券化（ABS）、通过资产证券化将养老项目的未来收益打包成金融产品；推动符合条件的养老企业上市融资；进一步发展养老不动产投资信托基金（REITs），吸引更多投资者参与养老地产的投资，拓宽融资渠道。
作者系建信养老金管理有限责任公司
党委书记、董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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