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经营报
本报记者 郝亚娟 张荣旺 上海 北京报道
在人民币国际化持续推进以及美元融资利率高企等多重因素的驱动下，人民币跨境融资业务量稳步增长。
日前，中国央行副行长宣昌能在“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成效”系列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在融资功能方面，人民币成为全球前三大贸易融资货币。2024年外资金融机构和企业来华发行熊猫债接近2000亿元，同比增长32%，离岸人民币债券发行同比增长150%。
值得一提的是，在人民币汇率波动加大的背景下，人民币跨境融资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汇率风险敞口。上海金融与发展实验室特聘高级研究员任涛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虽然人民币融资成本较低，但仍需关注利率风险，特别是在一些人民币供给相对较少的经济体，企业不得不通过掉期交易来完成人民币跨境贸易融资，这本身也存在相应的利率与汇率风险。”
降低汇率风险和融资成本
“随着人民币的融资成本偏低与汇率相对稳定，越来越多的东盟当地企业也开始积极使用人民币，对人民币的接受度逐步提升。同时，当中资企业走出去，企业越来越多地使用本币进行结算以降低风险；海外人民币贸易融资的需求在不断增加，这个趋势会越来越明显。”大华银行中国相关业务团队告诉记者。
这背后有哪些逻辑？大华银行中国相关业务团队分析，很多中资企业即便走出去，它的记账货币依旧是人民币，所以企业尽量增加跨境人民币的使用量和使用场景，尽量减少外汇兑换。比如企业两端贸易有可能是基于两个币种安排，前端贸易往往是外币，比如以美元计价。如果我们让企业的前端贸易将合同结算货币从美元转向人民币，就能降低汇率风险和融资成本。
从数据来看，在支付功能方面，人民币已经成为全球第四位的支付货币。2024年，人民币跨境收付金额约64万亿元，同比增长23%；在融资功能方面，2024年离岸人民币债券发行同比增长150%。
任涛指出，人民币跨境融资对融资成本比较关注的主体会适用，美元、欧元等主要国际贸易倾向融资成本相对较高，一些企业转向使用融资成本相对较低的人民币进行融资；对汇率风险比较关注的企业也会适用，如主要货币波动幅度明显加大，而人民币汇率波动幅度相对较小，一些企业为规避汇率风险，也有意愿选择人民币跨境融资；与中国跨境贸易往来较为频繁且本币结算体量相对较大的经济体，对应的企业也非常有意愿选择人民币跨境融资。
“人民币的汇率从2024年到现在，整体变化区间在5%以内，相对于欧元以及东南亚货币来说相对稳定，风险较低；同时，由于当前人民币的融资成本相对比较低，很多企业开始转向采用人民币做跨境融资。”大华银行中国相关业务团队指出。
记者采访了解到，当前人民币跨境融资的应用场景和范围逐步扩大。首都银行（中国）金融市场部人士举例指出，欧洲部分国家与中国在高端装备制造、汽车等领域的贸易合作紧密。一些德国企业在向中国出口汽车及零部件或者从中国进口高科技产品时，也会考虑使用人民币跨境融资，以便更好地管理资金和降低汇率风险。
上述首都银行（中国）金融市场部人士补充道，中国企业在非洲的投资和建设项目较多，这些项目往往需要大量的人民币资金支持。通过人民币跨境融资，可以更好地满足这些项目的需求，同时也有助于推动人民币在非洲的使用。另外“一带一路”的沿海国家以及中亚地区对中国的电站设备、铁路装备及建材等有广泛的需求，人民币跨境融资可以为这些地区的建设项目提供资金支持，促进中国与这些国家的贸易和投资合作。
总体来看，“人民币跨境融资主要集中在与中国贸易往来关系较为密切且对本币结算倾向性较高的一些经济体，如东盟、中东、拉美、非洲等；也包括一些对利率、汇率风险较为关注的欧美、日韩等发达经济体。从使用主体上看，主要是对应的中资企业、部分跨国（境）企业及东盟当地企业。”任涛说。
人民币跨境融资政策日趋完善
近年来，中国人民银行通过多项政策支持跨境人民币业务的发展，包括简化业务办理流程、提供优质跨境人民币金融服务等措施。这些政策有效地降低了企业的交易成本，提高了跨境人民币业务服务实体经济的能力。
值得一提的是，2025年1月13日，中国人民银行、国家外汇局决定将企业和金融机构的跨境融资宏观审慎调节参数从1.5上调至1.75。
中国银行（601988.SH）研究院银行业与综合经营团队主管邵科分析，跨境融资宏观审慎调节参数上调将有利于金融机构提升跨境金融服务能力。一是拓展多元化融资渠道。跨境融资宏观审慎调节参数上调，为金融机构提供了更大的跨境融资额度，扩大了其从境外通过债券发行、同业拆借等方式筹集资金的空间，进一步提升其利用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的能力。二是强化资产负债管理能力。金融机构可以通过调整跨境融资规模，优化资产负债的币种结构、期限结构、利率结构以及相互匹配关系等，有效降低流动性风险和汇率风险，提升金融机构的风险抵御能力和可持续发展能力。三是提升跨境业务竞争能力。金融机构跨境融资增长也将带动相关资产业务、中间业务的发展，同时参数上调也将带来境内企业跨境融资的增长以及在全球范围内配置资源、管理风险的需求提升，有利于金融机构全面拓展跨境业务、提升国际竞争力。
需要注意的是，人民币跨境融资还面临利率风险管控的问题，这背后的原因则是以人民币计价的产品品种供给不足。
任涛指出，人民币离岸资产供给依然不足，这使得人民币跨境贸易融资利率尚没有比较清晰的基准利率作为参考，导致在定价上也存在标准无法统一等问题，从而加剧了定价的不确定性，使得企业在每次进行人民币跨境贸易融资时无法形成稳定预期。
大华银行中国相关业务团队也表示：“拓宽海外人民币的使用场景，就必须要增加以人民币计价的产品品种，比如人民币计价的海外债券、海外人民币的贸易融资，数字人民币的国际结算等。以信用证贴现（这是较为常见的贸易融资业务）为例，银行想给东南亚某个国家的当地企业提供人民币信用证贴现业务，但由于当地的人民币存量不够，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美元做掉期的方式来实现，但这一方法导致的结果就是融资利率不稳定。”
为应对这一问题，监管层也在不断完善跨境人民币使用政策。中国人民银行表示，下一步将支持以人民币开展投资和流动性管理，增加风险对冲工具，支持上海建设人民币金融资产配置中心和风险管理中心；便利经营主体以人民币开展跨境融资活动，支持开展人民币贸易融资、境外贷款以及人民币债券发行等业务。
对于企业而言，首都银行（中国）金融市场部相关业务人士指出，企业可以选择多样的融资来源（例如银行贷款、债券发行、跨境融资等）及币种，减少对单一市场和货币的依赖，从而降低整体风险。企业需要对这些不同的融资方式进行详细的成本分析，包括利率、手续费、管理费等各种费用。上述人士特别提醒，不能仅仅因为人民币融资利率低就盲目选择，还要将汇率波动可能带来的成本增加考虑进去，如可以通过计算不同融资货币的综合融资成本来进行比较。
杭州幻视金融信息服务有限公司外汇服务团队提出三方面建议：首先，借助低利率调整企业的融资结构，优化融资比例与财务成本；其次，做好现金流规划；最后，完善企业套保体系建设，优化管理机制，外币营收权重大的企业，需要建立汇率风险管理部门（或引入专业第三方），优先规避汇率风险，再考虑汇率波动的潜在收益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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